繁荣还是泡沫？沙特联赛是新中超，还是下一个IPL

沙特球队在今夏转会市场上的“买买买”，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在拥有C罗之后，他们在今夏又签下了本泽马、坎特、库利巴利、鲁本-内维斯等欧洲足坛知名球员。

那么，沙特联赛这番“猛如虎”的操作，究竟是会让它们成为下一个中超联赛（本世纪体育金融泡沫的最佳例证），还是下一个印度板球超级联赛呢（本世纪最成功的体育赛事运营）？

The Athletic作者Matt Slater就谈论了这个话题。

【资料图】

沙特联赛是下一个印度板球超级联赛（IPL）？

首先，我们要了解印度板球超级联赛是什么。这是成立于2007年的，由10支球队组成的印度板球联赛。通常在3月到5月举行。在赛制上，它继承了大部分板球规则，但也有一些删改。

经过多年的发展，IPL已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板球联赛，也是印度最大的体育赛事。2023年金奈超级国王队与古吉拉特邦泰坦队的决赛，有32万人观看，创下了世界纪录。

IPL未来四年的媒体版权费价值达到了64亿美元，每场比赛价值1340万美元，只有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比IPL的媒体版权费更高。IPL收入最高的球员，两个月收入就超过200万美元，且IPL总价值估计接近110亿美元。可以说，现在的IPL已经可以被视为一家“十角兽”公司（指成立不到10年但市值超过100亿美元的公司）。

同时，IPL还在不断扩大自己的版图，目前加勒比海、南非和阿联酋均有参与该项赛事的球队。此外还有四支球队将参加美国职业板球大联盟。

说完IPL，再说沙特联赛。

沙特联赛（SPL）始于1976年，但直到2007年才完全职业化。该联赛最好的球队，已经在亚冠联赛中取得了成功，特别是利雅得新月和吉达联合。但要说除王室以外的所有人都关心沙特联赛本身，那就太夸张了。

直到2022年12月30日，C罗加盟利雅得胜利，情况才真正发生改变。这位超级巨星，可谓是世界上最有效的广告，他让沙特联赛赚足了眼球——当然，这样的广告效应，也意味着利雅得胜利所花费的高昂资金，没有打水漂。

在成功引起所有人的关注之后，沙特联赛似乎决心保持这种影响力。本月，沙特联赛宣布沙特公共投资基金（PIF）控股利雅得新月、利雅得胜利、吉达联合和吉达国民四支球队，其他球队也都相应的得到了其他国家企业的支持。

沙特球队之所以“私有化”，其目标是通过大幅度提高其质量、形象和收入，快速让沙特联赛成为世界上最好的10个联赛之一。该计划启动的一天后，金球奖得主本泽马就宣布自己将离开皇马，成为吉达联合的一员。

从那之后，全球各地的转会传闻都与沙特球队有关。在过去几天里，多名英超球员就确定转会沙特球队。

一位对沙特联赛转会策略非常了解的顾问解释道：“这真是太疯狂了，但这个计划其实已经制定很多年了，它是一场自上而下的革新。”

“沙特王储想知道为什么沙特联赛可以吸引60万球迷观看某场比赛，但其他比赛却不行。答案很明显：联赛的整体质量不够高。”

“我们如何吸引更好的球员？这才是计划的真正意义所在。这是一种全方位的策略，可以改善球场，宣发能力，每个球队的运营方式，以及联赛的整体职业化。”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这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因为你有PIF的代表与球员经纪人谈判，但你也有来自联赛的人在做这些事情。”

“这可能是‘人太多’的问题。比如坎特的转会问题，他确定加盟沙特球队，但几支沙特球队都想得到他。”

SKEMA商学院体育与地缘政治经济学教授西蒙-查德威克说：“我们在沙特联赛所看到的，是一项不遗余力的国家发展计划。”

“虽然卡塔尔也做类似的事情，但我经常在想，卡塔尔为了发展足球做了什么。沙特正在做的事情是有道理的，国内球迷也非常乐于接受。如果你去看一场吉达联合或者利雅得胜利的比赛，你很快就会看到足球在沙特有多受欢迎。”

本泽马在离开皇马之后，成为了吉达联合的一员

“足球显然是沙特排名第一的运动，这里有一种足球文化，在社交媒体上也能看到很多类似的东西。但我担心变化的速度太快，以及人们的期望太高。”

“如果你看一下沙特球场容量利用率，你会看到在过去五年里有很大的提升，但基数依旧很低。场馆利用率只不过是从14%提升到了25%。”

“沙特人正在遵循旧的‘如果你建造它，他们就会来’的模式，而不仅仅是在体育运动中。也许他们会，但没有保证，你不必离大城市太远，看看沙特在基础设施方面还有多远要走。”

James Dorsey是一位屡获殊荣的记者，也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中东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对他来说，沙特目前比中国、印度和几乎所有国家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优势。

他说：“当然是钱啦，还有政府的完全支持。”

“沙特政府希望将该国定位为全球政治中最重要的二级参与者之一，美国、中国，可能还有印度，在某个时候，他们处于第一梯队。”

“体育是实现这一目标的一种方式，他们希望成为该地区体育的首选目的地。卡塔尔和阿联酋先行一步，但沙特正在大步流星地追赶。”

“沙特联赛正在收购大牌球星，尽管他们都处于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外国人才会有所帮助——每个联盟都会这样做——但你仍然需要将这种天赋与你自己的天赋结合在一起。这将是一个问题，所以我怀疑沙特成为全球顶级联赛的潜力。”

“不过，对体育的巨额投资确实非常有意义。在一个宗教如此重要的地区，体育可能是与社会各阶层接触的唯一‘其他’方式，这就是为什么它总能引起统治者的兴趣。”

“体育现在也是一个产业，因此也是MBS经济多元化战略的主要支柱。还有从公共卫生角度来看，现在沙特的肥胖率和糖尿病发病率很高。因此，出于多种原因，对体育的巨额额投资是非常有意义的。问题是，对沙特联赛的豪赌，是否是正确的决策。”

将沙特联赛与IPL进行比较，就是国际体育营销机构Synergy的前首席执行官蒂姆-克劳提出的想法。但他也认为：“IPL与沙特联赛相比，有一些巨大的优势。首先，它有一种新的形式可以利用。足球就是足球。我看不出沙特人在这方面有什么创新。其次，IPL有着庞大的国内市场，虽然沙特不是一个小国，他们也真的喜欢足球，但与印度对板球的狂热，还是差了点。”

“最后，IPL能够让所有顶级球员参加同一场比赛。相较之下，足球运动员的身价远高于板球选手。所以沙特需要花多少钱，才能让哈兰德，或者姆巴佩加盟沙特球队？显然，有时候钱也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梅西离开巴黎圣日耳曼后，拒绝了沙特球队的邀约，成为了迈阿密国际的一员

正如我们在最近所看到的那样，梅西拒绝了沙特球队的邀请，并最终选择了迈阿密国际。对于克劳来说，这是一笔相当甜蜜的交易，但全球品牌和转播商会对沙特联赛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吗？

“这是‘眼球经济’。”克劳说，“当然，总会有一些人对沙特球队的所作所为感到兴奋，如果今夏有更多明星球员加盟，那么关注度会继续增长。但是，沙特联赛真的能对抗英超或者欧冠联赛吗？”

“这将使非沙特品牌难以将部分预算投入到沙特联赛之中。一两个人会伸出脚趾头，但我看不到在不久的将来有任何重大变化。”

“我对沙特人的建议是，弄清楚他们的观众是谁，并打一场可赢得战斗。沙特联赛能否成为亚洲顶级联赛？是的，它有可能击败欧洲顶级联赛吗？不太可能。”

“我想知道他们是否会从IPL的发展过程中吸取教训，考虑如何在世界各地剥离特许经营权。这是IPL的下一步——顶级球员可以效力于一个体育集团，从一个球队转移到另一个球队。它是全球性和地方性的结合。”

“沙特人能做到吗？我们知道他们有这种雄心壮志，因为在高尔夫球运动上，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如果你看看沙特公共投资基金的体育投资组合，纽卡斯尔是一个不寻常的投资操作。”克劳说，“这基本上是由英国女商人阿曼达-斯塔夫利带给他们的，并决定这样做是更高层次上的决定。这是蓝筹投资——以很高的价格——他们将以与其他投资不同的方式对待它。”

“更典型的是，沙特正在做的E1赛事——电动摩托艇比赛。Extreme E（电动SUV越野车赛）则是另一个。”

沙特联赛是下一个中超联赛？

中超联赛就如同足球版的“郁金香热”。这一切都始于中国对足球运动发展的雄心壮志，“足球强国”的口号激发了中超球队的“采购”浪潮。

在2016年1月的疯狂10天里，中超转会纪录三次被刷新。首先，江苏苏宁向切尔西支付了2400万英镑，签下巴西中场拉米雷斯，然后广州恒大向马德里竞技支付了2500万英镑，签下哥伦比亚前锋杰克逊-马丁内斯，随后江苏苏宁又以3850万英镑的价格，抢在利物浦之前，签下了巴西边锋特谢拉。

当年，利物浦也希望签下特谢拉

而在那年夏天，上海上港以4500万英镑的价格，再度打破中超转会纪录，他们签下了巴西球星浩克。然而，这一转会纪录也没有保持太长时间，因为在晚些时候，上海上港又以5200万英镑的价格签下了奥斯卡。

前阿森纳主帅温格表示，英超联赛应该“担心”中国的“金融实力”，当时执教切尔西的孔蒂则警告说，中超联赛“不仅对切尔西，甚至对世界上所有球队都是一种威胁”。

除了在转会市场上一掷千金，中超球队在球员薪资方面也屡创新高。上海申花同意每年支付给32岁的特维斯超过3000万英镑，山东鲁能则是让前南安普顿攻击手佩莱成为世界上收入第七高的球员。至于C罗，他似乎拒绝了一家中超球队每年100亿欧元的合约报价。

不过，中超的金元时代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曼彻斯特城市大学的体育政策研究学者，爱丁堡大学体育学院专家Paul Widdop说：“足球在中国中产阶级中很受欢迎，但仍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中国足球文化充满活力。在那些繁荣时期，球迷体验也不好。甚至在中国在改变策略之前，超级巨星的模式就没有真正奏效。球星们走了之后，就如同没有去过一样。浩克曾是一名炙手可热的球员，但他在离开中国之后，似乎就被遗忘了。”

“沙特比中国更有优势，因为他们距离欧洲更近。地理位置很重要，这对于引援是有帮助的。”

体育咨询公司Twenty First Group的首席情报官Omar Chaudhuri说：“当C罗加盟之时，沙特联赛排在世界第58位。现在他们已经提升到了第54位。他们有两支球队杀入亚冠四分之一决赛。利雅得新月还在多哈以7-0的比分击败了杜海勒体育。这提升了人们对沙特联赛的整体看法。”

“为了让你了解沙特联赛的发展，我们将日本J1联赛列为亚洲最强联赛，他们排在世界第22位。沙特在洲际比赛中的表现与日本一样好，但J1联赛的中游球队要强得多。”

“但阻碍沙特联赛的是当地人才质量。如果我们根据所有联赛最佳50名海外球员的质量进行排名，沙特职业联赛总体排名在第22位，领先于第24位的J1联赛。但如果我们根据50位本土球员的质量来进行比较，沙特联赛（75位）的排名就远低于J1联赛（21位）。”

日本J联赛是目前国际排名最高的亚洲联赛

“如果沙特联赛要在短期内进入前30位，他们需要大多数球员是外国人，但这违反了目前亚足联的本土球员规则。尽管他们从下赛季开始放款要求，亚冠联赛的外籍球员上限从四人增加到了六人。可即便如此，沙特仍需要专注于本土人才的发展，以真正改善他们的联赛。”

对于Chaudhuri而言，任何联赛的成功都归结于三个基本要素。

“首先是质量，球员们有足够的天赋吗？球员们是否能发挥出最佳状态？顶级比赛是否能定期上演？沙特联赛已经开始签约一些大牌球星，但国内人才的供应是否足够好？”

“第二个是威胁，结果的不确定性推动了兴趣。你必须考虑联赛的竞争平衡，以及如何避免附加赛和升降机的机制。”

“第三个是我们所说的联系，这也是球迷们应该关心的原因。英超联赛对此深信不疑。英格兰足球的丰富历史，球队品牌和很多球星，这是很难复制的。沙特以外的人，真的关心沙特球队吗？”

“MLS是一个很好的案例，因为他们非常努力地建立联盟和球队品牌，他们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做得很好。但我怀疑，如果你要调查欧洲球迷，他们会更关心帕尔梅拉斯或者河床这样的南美球队，而不是哥伦布船员或者堪萨斯城体育。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只是历史的份量。”

诺丁汉大学亚洲研究所中国项目主任Jonathan Sullivan，在谈及沙特联赛与中超联赛的对比之时，说道：“首先，中国没有看到中超联赛在‘体育清洗’方面的发展，他们想用足球来刺激消费、发展体育产业，但没有野心将联盟用作‘软实力’工具。”

“其次，中国并没有要求中超球队疯狂烧钱。这完全归功于那些进入足坛的私营企业家，因为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更多的商业利益。事实上，中国对球队的高额支出感到震惊，并有充分的理由担心人们正在利用转会交易进行财产转移，避免资本管制。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后，所以就有了各种规定的介入。”

“第三，中超联赛被明确设计为中国人才的温床。是的，国家希望优秀的外籍教练和球员提升标准，但总是有意限制外籍球员的数量。对于中国而言，更重要的是，任何近来的外籍人士都是‘好公民’，举止良好，尊重中国文化和政治边界。”

目前，奥斯卡仍效力于中超球队

“第四，沙特提供的资金水平处于不同高度。特维斯在上海的年薪为4000万美元，但他是一个异类。你可以说这是通货膨胀，或者去沙特的球员质量更高，但这也反映了沙特球队正在用国家的钱做事。”

与西方流行的观点相反，Sullivan认为中超联赛并非是因为经济问题，最终走向落寞。他说：“是新冠疫情摧毁了它，同时它也正巩固自己作为一项利基运动的更理性地位。它做得还不错：现在中超联赛比疯狂时代更具可持续性。”

那么，这是现在沙特联赛的方式吗？

“据我所知，它是由沙特上层指导的，球队只不过是他们追求形象建设的渠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打算建立一个可持续的联赛。”

“到底是为了谁？我无法想象沙特人正在为沙特球迷这样做。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他们的国际形象。欧洲人真的会关心所有这些事情吗？”

“也就是说，有一个体面的球迷文化，沙特球队和国家队在亚洲已经强大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也许它比中国更自然。”

嗯，还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也许我们将不得不等到2040年才能知道答案。到时候姆巴佩将41岁，哈兰德也39岁了。

（Armour）